月。
好似被血浸染了一样鲜艳无比。
如同身处两个世界一般，没有人注意到，此刻正有两个少年在喧闹的街市间拼命逃窜着。
当然，这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。
“宗主，那边已经打起来了。”
城楼之上，人影闪动，似乎还不只二人。
“打就打呗，一个过气的宗派，迟早的事情罢了。”
“那逃出来的这两个人，是趁手。。。。。。”
黑影做了一个格杀的动作，转而继续问道。
“还是救下来？”
“若是日后加以培养，或许会成为不错的棋子。”
然而，那位宗主却是摇了摇头，一笑了之。
“天资虽不错，可惜难以控制，我何必在自己身边养两头狼呢？你且跟上去，生也好，死也罢，只需知道个结果即可。”
“是。”
。。。。。。
欧阳正天拉着欧阳皓月，几乎是拼着体内所有的真气在逃着。
他知道，自己只能逃，而且一刻也不能停下，七星境界修士的恐怖，他深有体会。
直到出了城，遁入了山林，欧阳正天才稍稍缓了口气。
紧接着。
“啪”
欧阳正天的脸上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，拍打的声音在这个阴森的山林里显得尤为刺耳。
“你干什么？”
被打懵了的欧阳正天当即满头怒火，盯着欧阳皓月就要发作。
却发现月光之下，欧阳皓月的脸上，尽是晶莹的泪水。
“为什么？为什么你会这么冷血绝情，抛下大伯他们不管，我知道这么多年来大伯对你不好，可再不好，他也是我们的大伯，是你我的血亲，你怎么忍心。。。。。。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！”
欧阳皓月抓着欧阳正天的衣领，愤怒的咆哮着，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。
欧阳正天却是一言不发，静静的看着。
直到欧阳皓月打算折返回去，才再次被欧阳正天死死拽住。
“放开我，让我回去！”
欧阳皓月怒道。
却在转瞬间被欧阳正天一个巴掌扇在了脸上。
“胡闹！”
相比欧阳皓月，欧阳正天此刻更是怒不可遏！几乎是指着欧阳皓月的鼻子就骂了起来。
“回去？回去送死？我冷血无情？你别忘了，那堆人里面也有我的父亲欧阳轩！我比你更不希望他们出事！你看看你，冰河谷二少爷，天资卓越，遇到这种事却像个女人一样只会哭鼻子，大伯还指望你振兴我们欧阳家，我看大伯真是瞎了眼！”
“我！”
欧阳皓月被这么一骂，满脸通红，说不出半句话来，只是咬着嘴唇，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。
这个模样，也是从小到大欧阳正天最看不惯的。
在欧阳正天眼里，他二哥的确是什么都比他优秀，不管是武道修为，还是学识礼节，都强他数倍，可唯一的缺点就是，太缺乏男子气概。
人长得俊俏，这是天生父母给的，不能改变，可是这脾性作风是后天形成，你就不能改改？
“好了，别再耽搁了，此处不宜久留，快走。”
欧阳正天冷眼说道。
可话音未落，山野之中，便传来了鬼谷子那慎人的笑声。
“呵呵呵呵，走？走去哪儿？”
不远处，几棵参天巨树瞬间被人轰断，鬼谷子舔着嘴唇，慢慢的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，杀意滔天。
“你快走！”
欧阳正天自知在劫难逃，不由分说，将欧阳皓月推攘出去，拔剑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。
“老畜生，有种就来追我！”
鬼谷子闻言大怒，可他是单枪匹马追过来的，无法分身，如此一来，便只能挑一个先杀，之后再返回来追另一个。
“小杂种，老子就拿你先开刀！”
因为被欧阳正天羞辱，鬼谷子提着烈阳刀便朝着他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。
时间不大。
欧阳正天便停下了脚步。
因为在他的面前。
赫然是一处断崖！
“哈哈哈哈哈哈，小杂种，看来连老天爷都不想让你活！”
背后，传来鬼谷子阴冷的笑声。
逐日峰，以刀法出名，而这鬼谷子身为一派之主，刀法自然极为出众。
只一个呼吸。
那柄烈阳刀，便夹带着浑厚的刀气，直劈欧阳正天。
“你放心，待会儿我就去找欧阳皓月，你们兄弟两个就在下面团聚吧！”
如今的欧阳正天，才五行境大圆满的境界，如何能够承受的住七星境强者的一击。
可为了自己那二哥，他还是选择用斩魔七式来拖延时间。
“斩魔七式第三式：奔杀剑！”
一刀一剑，两股真气相互碰撞。
毫无疑问，欧阳正天整个人都被这股强劲的真气给弹了出去。
体内翻江倒海，仿佛肠子都已经乱了位置。
“哼，雕虫小技！”
鬼谷子嗤嗤一笑，身形晃动，手中烈阳刀再次反转，又是一斩！
只听“铛”的一声脆响传出。
欧阳正天这一次是直接崩飞了出去，一直陪伴了他十多年的长剑也在一瞬间碎成了十多段，只剩下了小小的一截还留在手中。
“死！”
鬼谷子没打算给欧阳正天喘息的机会，身形再次跃动，烈阳刀映衬着月光，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刀芒。
第三斩随即落下。
可是。
周遭陡然一变的氛围却令他心头一颤。
欧阳正天的剑，再一次挥动了起来。
即便是只剩下了那一小截，却也给了半空中的鬼谷子一丝危机感。
“生死剑！”
欧阳正天嘴角微微一动，便是一口鲜血喷出。
而鬼谷子，只觉一道剑芒似电光般疾射而出，纵然是修为已达七星境界的他也吓得瞳孔一缩，当即收刀回防。
又是一声清脆的武器蜂鸣声传来，直惊得山林里鸟兽四散，鬼谷子只觉得虎口一阵酸麻，手便不自觉一松。
烈阳刀就这么被弹飞了出去。
“嘶~”
这是什么剑术？
竟然恐怖如斯！
怕是已经有天级上品的威力了！
鬼谷子倒吸了一口冷气，心说幸好这小杂种修为不够，若是不然，刚刚这突然的一击，还不要了自己的老命。
他没想到，欧阳正天竟然还身怀如此强大的剑术！
此子，绝不能留。
眼看生死剑也没能击杀鬼谷子，欧阳正天便彻底放弃了希望。
那是他唯一的保命杀手锏，此刻的他，已经是黔驴技穷。
难以动弹的欧阳正天不由得闭上了双眼，静坐等死。
心中只希望自己那愚蠢的二哥，能够逃得越远越好。
可是，此刻的鬼谷子却不动了。
“小杂种，你刚刚用的是什么剑法？”
“与你何干，要杀便杀，休得多言！”
欧阳正天不傻，知道这鬼谷子是起了贪婪之心。
“呵呵，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，你把剑法秘籍给我，我可以留你个全尸，同时不再追杀你那兄弟，你看如何？”
鬼谷子一脸的阴笑，欧阳正天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，哼了一声，讥笑道。
“你把我当三岁的娃娃么，我二哥逃得了那是他命不该绝，如若逃不出去，那也是他的命数！至于这剑术，你就别想了，我纵然是死，也不会说出半个字来。”
欧阳正天脖子一扬，便不再说话。
鬼谷子不由得再次冷笑连连。
“好好好，既然你想死，那老夫就成全你！”
烈阳刀已不在手，鬼谷子一个大步便来到了欧阳正天的面前，指掌之间，真元涌动，对着欧阳正天的天灵盖便拍了下去。
却不想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。
一道白影疾驰而来，愣是生生替欧阳正天受了这一掌。
“噗”
一道血光，瞬时喷洒而出。
在这月光下显得极为绚烂。
方才还闭着眼的欧阳正天只觉得胸口被人狠狠一撞，便带着他一起滚了出去。
“哥，二哥？！你！你回来做什么！！！”
怀里的人，脸色如纸一般苍白，嘴角衣衫几乎被血浸透，头顶上银冠不知所踪，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就这么披散在脸上，这个人不是自己的二哥欧阳皓月又是谁呢！
二哥一向很亲近自己，可即便如此，他也从未和自己这二哥有过这般亲昵的接触。
此时的他才发现，二哥的身体，异常的轻盈。
不仅如此，包括骨骼体形，也不及自己宽大。
甚至。
触感还相当柔软！
尤其是胸前那显眼的隆起似乎在告诉着自己什么。
“呵呵，小天。”
二哥在自己的怀里笑了，连声音也不同往日，如银铃般悦耳，比以往还要动听，就和。。。。。。
对，就和妙龄少女一般无二。
这不可能！
这不可能！
欧阳正天混乱了，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，以及听到的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，没想到我不去找你，你自己却跑过来送死！也好，老夫今天就成全你们兄弟，让你们死在一起！”
鬼谷子疯狂的笑着，似乎根本没察觉到欧阳正天二人之间诡异的气氛。
“哼，老东西，咳咳。”
欧阳皓月又是一口血吐出，莞尔一笑。
这一笑，似有倾城之美，就连鬼谷子都险些迷了心窍，他不由的一愣，定住了身形。
“你刚刚打我一掌，手掌可还痛？”
鬼谷子闻言，一惊，立刻低头去看，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黑气。
“你，你下毒？不可能？我只打了你一掌而已！”
“一掌足以，这毒，就下在我的身上！”
欧阳皓月苍白的一笑。
“我知道这毒伤不了你，但是会让你半柱香内动不了真气！”
闻言。
鬼谷子笑了。
“以身喂毒是挺机智，但仅仅是动不了真气又何妨？你二人皆已受了重伤，还跑得了吗？”
“半柱香，足以。”
欧阳皓月不再理会鬼谷子，这才将目光重新转回了欧阳正天的脸上。
双方注视之下，欧阳正天竟然不自觉的脸红了。
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欧阳皓月披散开长发的样貌，月光之下的欧阳皓月，有着一种超凡脱俗的魅力。
宛如一朵沾满了血色的玫瑰般，妖艳无比。
“你，你是女人？”
欧阳正天嘴角抽搐了半天，这才问了出来。
其实，他在看到欧阳皓月那丰满的酥胸后便已经明白了一切。
似乎是因为鬼谷子先前的那一掌，硬生生连欧阳皓月用来裹胸的缠布都给打烂，才将她雪白的酥胸给呈现了出来。
凌乱的衣衫下，皓月的一对白兔若隐若现，就像是在引诱欧阳正天一般，令他看的一阵出神。
直到皓月的脸上出现一抹红霞，他才发现自己的失态，转而移开了目光。
欧阳皓月的眼睛里，还残留着先前的泪水，她不禁娇羞的一笑，轻轻用手替欧阳正天撩了撩纷乱的发髻。
“傻弟弟，你想看，只管看便是~还有，应该叫我姐姐。”
这一刻，从欧阳皓月嘴中亲口说出来，也由不得欧阳正天不信了。
只是为何。
二叔要瞒着整个冰河谷，谎称自己生了个男孩儿？
“大伯从小无子嗣，我爹爹不忍心看他终日忧虑，为冰河谷的未来担忧，这才和母亲一起撒了这个谎，只是没想到，三伯之后又生下了你，唉~你也知道大伯的脾气，爹爹担心告诉他实情，会生生气疯他，这才一直瞒到今天！小天，虽然大伯一直把我当作冰河谷，我们欧阳家的未来，可在姐姐眼里，你才是我们家族唯一的希望。”
原来是这样吗？
自己从小到大，一直想要超越的，想要击败的人，竟然是一个女人，还是自己的堂姐！
原来，自己的一生，竟会是如此的可笑。
欧阳正天一阵苦笑，心口如同被塞满了东西，难受至极。
“呵呵呵呵，这可真是千古奇闻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听到真相的鬼谷子也是放声大笑起来。
“欧阳风啊欧阳风，老夫这会儿到希望你没死了，不然，这出气死七星境高手的好戏我得去哪儿看啊！”
然而。
欧阳皓月依旧没有理他。
只是静静凝视着欧阳正天许久，直到欧阳正天红着脸再度别开目光，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。
她也没在乎欧阳正天喜欢或是讨厌，便兀自躺在了自己这傻弟弟的怀里，接而问道。
“小天，你怕死吗？”
“不怕。”
欧阳正天没有丝毫犹豫。
“不愧是我最喜欢的好弟弟。”
“那，可不可以答应姐姐一件事？就算是姐姐临死前的愿望。”
“这个。。。。。。好吧。”
欧阳正天一愣，心说今天这状况，怕是已经一个都走不掉了，纵然是再小的愿望，也难以实现吧。
可是为了不伤欧阳皓月的心，他仍旧点了点头。
“那么，你可否答应姐姐，若是今日你我二人能大难不死，就与姐姐相守一生？你可愿意？”
“唉？”
如此直白的问题。
说出这话的，还是美若天仙的，自己的姐姐。
欧阳正天一时间不知所措。
他想拒绝掉。
并不是因为喜欢，或是讨厌。
说实话，他不讨厌，或许以前在不知道欧阳皓月是女儿身的情况下会讨厌对方，但那只是因为恨欧阳皓月太没有男子气概罢了。
如今他知道了实情，明白那都是自己的错。
你让一个女孩儿拥有男子气概，很显然是痴人说梦。
他拒绝，只是因为这一切都来的太快，自己短时间内还无法接受！
更何况，此刻对自己表白心意的人，是自己的姐姐！
可是。
明明都已经是快死的人了，已经是最后的一丝心愿，却遭到拒绝，这样残忍的事情，欧阳正天做不到。
所以。
欧阳正天点了点头。
“我答应你，倘若今日不死，今后，今后我定与你厮守到老！不离不弃！”
也罢，就当是逗你开心，了了你最后一个愿望。
“呵呵，姐信你。”
欧阳皓月嫣然一笑，然后托着欧阳正天的身体，来到了断崖之处。
欧阳正天明白了皓月的用意，并没有拒绝。
因为跳崖而死，总比受到鬼谷子那老东西的折磨而死，要好很多。
紧接着，欧阳皓月回眸对着还在提防她二人突然逃跑的鬼谷子抿嘴一乐。
“老东西，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毒药，只是寻常的闭气散罢了，只不过我稍稍改良了一下而已！”
说完，露出俏皮之色的皓月竟是一踮脚，在欧阳正天目瞪口呆之下，轻轻吻住了对方的唇瓣。
两个人，就这样抱着对方坠下了深渊。
。。。。。。
断崖之上，只剩下了鬼谷子愤怒的咆哮响彻着这片山林。
直到这时，一直在黑暗深处观望的黑影，才渐渐隐去了身形。
欧阳皓月是女儿身这件事，对他来说并不重要。
因为她二人死了。
他的任务，便已经算是完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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